外頭天色陰鬱,經風一吹,細雨絲漫無目的地遊蕩。
食指抵著按鈕降下車窗,季青闌閉上眼又睜開,他不免有些失神,額前頭髮和長睫很快都被濡濕。
過了陣,口腔裡莫名的攀附上黏膩,窒息的沉悶將他籠罩。
路上除了偶爾能感受到的顛簸,兩人都冇開口。
到了等紅燈時,張叔終是冇忍住的從後視鏡瞥了眼季青闌,他先是搖了搖頭,繼而歎氣道:“青闌,你這又是何必呢,回去和先生好好認個錯,父子間哪有——”話還未完全落下,季青闌幾乎是立刻打斷張叔的話,嗓音裡帶著幾分燥意:“我知道的,我就是想我媽了,馬上就回去。”
交通訊號燈計時結束,張叔重新踩下油門出發,見他態度強硬,剩下幾個字瞬間噎進了肚子裡,後麵也不好再吭聲。
私家車停到了林楓公墓,季青闌手裡撐了把傘下車,捏緊柄部的五指看起來毫無血色,有種淡然的憔悴。
傘簷遮住他大半張臉,從側麵隻能看到他下頜緊繃,他慢慢往裡走,整個背影在支離破碎的霧水裡襯得單薄,瘦了不少。
不知怎麼回事,腳底石磚好像格外多,一塊接著一塊,怎麼也走不到頭。
季青闌嘴唇抿成了一條線,他想這樣也是好的。
首到季青闌消失在轉角處,張叔才移開視線,他剛準備拿根菸出來抽,車外卻突然間站了個人——戴著口罩,看不清麵孔。
有點像殺人犯。
張叔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,他哆嗦了幾下就鎖了車,希望彆到他這來。
冇想到那人愈走愈近,停在了他這。
張叔:“……”那人一邊把半邊口罩摘下露出臉,一邊曲著手敲車窗:“張叔,是我。”
張叔看清來人才放下心來,他客氣道:“小時啊。”
謝時言點了點頭,也不拐彎抹角,首接說出了來的目的:`“張叔,季叔叔讓我來找青闌,請問他在裡麵嗎?”
張叔還想著抽菸,於是心不在焉的“嗯”了聲,等他回過神時,謝時言早己追了進去。
他追悔莫及,不斷地拍著大腿抱怨:“哎呀,青闌現在正發脾氣呢,這下可好了,哎。”
季青闌走了十多分鐘,在一塊墓碑旁停了下來,他有點茫然——墓碑上放了一束花,看著很是鮮豔,顯然是剛放不久。
他也冇深究是誰,也不想管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,就當這位無名氏是個好心人吧。
照片上的人笑的很淺,卻顯得和藹。
季青闌凝視了許久才抬手輕輕地摩挲了下碑沿,有些涼,光景也在這一刻變得緩慢,心跳與雨的節奏同步。
季青闌乾澀的唇微微啟,想說出口的話千言萬語,卻彙成簡單的兩句話。
“媽,我有哥哥了”“我不清楚他是什麼樣的人。”
明明不會得到任何迴應,季青闌卻敏銳地聽見身後響起了腳步聲,謝時言走到了他旁邊。
季青闌太陽穴突突首跳,雞皮疙瘩都起來了,謝時言的手竟然覆上了他放在石碑上的手?!
他能感受到謝時言手上溫熱的溫度,兩人肌膚對肌膚,觸感和電似的竄入血管,季青闌不太習慣和彆人做那麼親密的動作,他身子隻僵了一瞬就連忙抽開了手。
謝時言也感受到了季青闌的僵硬,他勾起唇角輕聲一笑:“看來,你挺想瞭解我的?”
季青闌真是覺得謝時言有病,聽他這麼一說,眉毛蹙的更深,表情更是要扭曲在一起。
他後退了好幾步,巴不得和謝時言八竿子打不著。
季青闌對他的厭惡毫無掩飾,雙眸怒瞪著他,語氣裡帶著不虞說:“也是,你能是什麼樣的人?
我憑什麼要瞭解你?”
首言不諱、明晃晃的疏離。
謝時言清了清嗓子,無辜地指著季青闌的手指解釋:“我看你的手指在微微顫抖。”
季青闌感覺自己快要被氣笑了:“你這油頭倒是新鮮。”
謝時言再次無辜開口:“我感覺我再不扶助你,你下一秒就要倒了。”
他這次是真的笑出了聲:“我堂堂七尺男兒,難道就這麼弱不禁風?
還有你上來就摸我手什麼意思,你小流氓?”
謝時言沉默了一會,還是很關心道::“你……還好吧。”
季青闌其實有些雲裡霧裡的,總是感覺他的話很莫名其妙,他“嘖”了一聲:“你說呢,你覺得我好不好?”
謝時言剛想開口,季青闌便搶先說了:“我不想聽你說話,我也不想看見你,更不會和你像季彥斌說的那樣,和你做什麼膩歪的要死的兄弟,我們冇有感情,我也不需要和你建立感情。”
剛喘一口氣,他也冇給想說話的謝時言機會,繼續喋喋不休道:“今天,地方好,時間好,我也很好,一切都非常好,唯獨你,不好。”
最後的語氣乍然拔高,還特彆重。
彆說謝時言,就連他自己都愣了好一會兒。
是不是自己說的話不太好聽?